展羽骇然变色,喝道:“浪翻云?”
官府视怒蛟帮为眼中钉肉中刺,曾绑架浪翻云故人之女左诗,逼他陷入包围圈,结果浪翻云实力远胜他们,打出了整整一船的残兵败将。身为杀手锏的展羽见势不妙,破舱而逃,他并未有机会与浪翻云真正交手,却旁观了全程,深知覆雨剑法的骇人威力。
苏芒一出手,立刻为展羽重现了当日的惨败记忆。覆雨剑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剑势如暴雨,可放可收,速度又是当世诸般武学之冠。短短几秒钟时间,她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交了一招,然后转向主位上的展羽。
莫名震惊中,他几乎失去了提起矛铲应战的勇气。座□有七人,全部在为官府效力,有的是白道中人,有的介于黑白两道。但无论硬件条件如何,每个人都在剑雨的攻击下狼狈不堪,弱一点的已经翻滚在地,剩下的勉强挡了几下,被先天剑气迫得连连后退。
他实在想不明白,听声音明明是个姑娘,为什么冲进来的人变成了覆雨剑?
剑气迫体而来,展羽无暇继续考虑妹子瞬间变成浪翻云的问题,提起身畔足有三丈长的矛铲,迎上苏芒的剑雨。他的奇门兵器极是好认,前端与平常的长矛无疑,尾部却像铁铲,他名列黑榜的实力亦是鹤立鸡群,这一出手,矛铲电射而至,恰恰击在了剑雨中心。
忽然之间,犹如晴空雨初收,光点倏地收拢,逝水剑化作一条银练,铿的一声击打在长矛的矛头上。矛铲震颤,展羽向后方踉跄而退。
苏芒后方一个瘦高男子,一个马脸女人各持刀剑,向她扑了过来。她回手应了两剑,虽然只有两剑,但剑芒潮涌,发出连绵不绝的爆响,响声极为锐利短促,收回时,刀剑已然齐齐折断。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随着她轻如流云飞絮的身法,再次折回到展羽的矛尖上。
这是一个简单而美妙的动作,但在展羽看来,竟是避无可避。他明知对方功力强胜过自己,仍无可奈何地硬接下她的攻势。
这一声爆响比之前更加沉郁,千百朵剑花盛放在矛铲的矛身上。
神行百变和凌波微步同为上品轻功,都极为适合在近距离内变幻身形,苏芒进退飘逸无定,让追着她身形的敌人悉数落空,展羽也应付得极为勉强。
可他立即发现,自己面对的局面已不是“极为勉强”这么简单。
剑气映着寒光,仿佛怒涛卷急雨,矛铲上传来的力道如惊涛骇浪,他竭尽全力地运功相抗,始终不能占到上风。紧接着,那力道再度推进一重,展羽猝不及防,矛身被逝水剑绞得旋转起来,甚至还没来得及应对,武器已脱手飞上半空。
此时苏芒若要杀他,易如反掌,但他一向只有酱油的戏份,她对他恶感不深,不想痛下杀手。眼见他气急败坏,左拳右爪同时攻到,并没做出反击,只抽身急退,左手恰好接住了从空中坠下的矛铲,微笑道:“承让承让。”
之前叶大姑和白禽双双攻上,双双被剑气伤及经脉,失去再战的能力。剩下的人无一敢撄覆雨剑的锋芒,反而怕她拣选自己做目标,竟都转移到尽可能远的地方,任凭她安然无恙地从墙上破洞中退出。
她出手实在太快,从撞进隔壁到从容退出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。苏芒动手时,戚长征和风行烈跳了起来,打算跟着她进去,却见人影一晃,她带着展羽的武器出来,都是又惊又喜。让展羽那坏蛋尽挫锐气还在其次,苏芒的身手足以列入一等一的高手中,必定会成为己方的强力助力。
这边房里又惊又喜,那边房里却是又惊又怒。展羽没了从不离身的独门兵器,下意识地跟着她出来,却不敢再向她动手。以他的实力,苏芒夺他兵器而不伤他,那是压倒性的差别。此女实力自不能和浪翻云相提并论,但相差绝对不会太远,用的又是他的覆雨剑法,想必和他大有关连。
苏芒把矛铲倚在桌边,转过头来看他,笑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展羽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,他和封寒同列黑榜,一出来便看到封寒端坐席上,正冷冷看着他。他连胜过封寒的把握都没有,形势比人强,只得寒声道:“你方才用的是覆雨剑!你是浪翻云的什么人?”
一言既出,满座皆惊。苏芒这才想起他也见过浪翻云的出手,横竖她早晚要展示自己的剑法,也不在意,笑道:“什么人都不是,不过我仰慕浪大侠很久了,愿意像他一样用剑,行不行?”
展羽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,但是当务之急是拿回矛铲,不是追究她的出身,便道:“只要你把兵器还我,展某可以答应今日不找你们的麻烦。”
戚长征哈哈一笑道:“展老兄莫非是个糊涂虫?今日本就是我们找你的麻烦,不是你不找我们的麻烦。你连独门兵器都失去了,难道要拿一对拳头来找麻烦么?”
苏芒轻易击败这位黑榜成员,心情正好,微笑接口道:“今天的确是得罪了,不过兄台还是见好就收吧。你若赢了,想来不会对我留手,现在我不过是要留下你的兵器,你再纠缠,难道是逼我留下你的命么?”
展羽脸色大变,在苏芒面前,他连说硬话的底气都没有,再看戚长征虎视眈眈,心知自己和怒蛟帮结怨已深,戚长征绝不会因为他没有武器就放他一马。他素来很能看清局势,冷哼一声,转身回到隔壁的包厢,带着那群人灰溜溜地离去。
碍事的人一走,焦点立刻转移到苏芒身上来。封寒曾与浪翻云交过手,戚长征更是曾受他的亲身指点,他们没看见苏芒用剑,不代表会忽视展羽的话。何况,人人都听得到隔壁传来的剑啸。
戚长征半信半疑,问道:“姑娘用的真是浪首座的剑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