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又樘最后看了一眼孙氏。
“走吧,蓁蓁。”
蓁蓁……
孙氏眼底闪过思索。
莫非这位是——未来太子妃吗?
太子定亲的消息她也曾听守在外面的太监们偶然议论过一次……
见二人转身要出暗室,她忽然道:“……还请转告宝儿,不要再找我了。告诉他,我已经死了。”
至于宝儿该如何活……
或许该由他自己来做主了。
张眉寿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回头地离去了。
暗室的门重新被合上,那仅有的一丝光芒也被阻在了门外。
黑暗中,孙氏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……
寿康宫中,老太后午憩后起了身,正坐在梳妆台前,由嬷嬷梳着发。
嬷嬷动作谨慎轻缓地梳理着那银白的发丝,然梳着梳着,却渐渐有些开始心不在焉。
“春霁,你伺候哀家,也有三十多年了吧。”
老太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。
霁嬷嬷忙答道:“回太后,三十五年了。”
“三十五年……你记得倒是清楚地很啊。”
霁嬷嬷手下动作蓦地一顿。
“奴婢的记性尚可……”
老太后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,由对方梳发挽髻。
不是她耐心好,也并非是有意拿话吊着对方,只是头发总要梳完的,若梳到一半,她这做太后的披头散发,体面何在?
“说来,德妃妹妹走了竟有三十五年了。”老太后望着镜中的倒影说道。
霁嬷嬷一怔之后,点了点头:“是啊,德太妃娘娘走了许久了……”
而此时,她才留意到,殿内的其他宫人不知何时都离去了,伺候着的只有她和一个宫女——那个宫女,是先前由太子殿下做主送来的,一直贴身伺候着太后娘娘,像是有功夫在身的……
“德妃妹妹的的确确当得起一个德字,心地最是柔善。当年哀家初入宫,虽为同期秀女,她却是冒险救过我一条性命的。”
太后拿回忆往事的语气道:“所以,当年德妃妹妹出事后,哀家才将你带在了身边……算是个念想,也算是还她些许昔日恩情。”
霁嬷嬷心中不安之极。
这些往事,因牵涉一些不可说的忌讳,太后向来是不会提及的。
但她只能应着话,往下说道:“太后娘娘当年救下奴婢,奴婢一直感怀在心……”
太后语气转冷:“可你背地里又做了什么呢?同废后串通一气,此番又下毒谋害皇帝,这便是你感怀哀家恩情该做的事情吗?”
霁嬷嬷面色一白,手中拿起的金簪掉落在地。
紧随着,人也跪了下去。
“太后娘娘……”
“前几日,太子同哀家说,此事同国师有关,同废后有关……哀家横竖想不通,你为何会帮这些不相干的人。直到太子又告诉哀家,古家也牵连其中,哀家这才确定了就是你——”
德妃是古家的女儿,春霁当年便是陪着德妃入宫的贴身丫头,说是半个古家人也不为过了。
太后坐在那里,微微侧着身子,叹了口气,道:“本想等着你主动开口,眼下看来是等不到了。春霁,你我主仆一场,哀家有意留你、也留寿康宫一份体面……说说吧,他们到底有什么谋算。”
造反之意固然不难揣测,但这其中的牵扯,她必须要问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