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是等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吧,我要是给,我怕她不收。”
方颜想着,这海涛生病,就算安宁在有,一个人也不行啊。
其实家里就这么点钱,你问方颜心疼不?
方颜会回答你心疼,怎么不心疼啊。
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攒点钱不容易,这些钱也算是全部的积蓄了。
可是安宁苦,她能有什么办法?掏吧。
徐云海想想也点点头,他交代着方颜不要跟老太太说。
这事说了到时候大姐在知道了,钱还说不定到谁手里了呢。
方颜应了一声。
中午过后外面下起了大暴雨,雨势成帘。
外面伴随着咚咚的雷声,顾爸爸今天合计着要晚点在过来,反正海涛现在也能上厕所,他现在已经开始摆摊了,不卖包子,又开始炸油条,毕竟家里需要钱,顾爸爸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,小笼包他也不会包,所以只能卖这个,在家里收拾着碗筷,一一归拢,谁知道外面就下起大雨了。
顾爸爸急的没有办法,可是怎么办啊,过去安宁家要两个小时,这外面还打雷呢,他根本就回不去。
没有办法之中想了一个办法,给安宁部队打了一个电话。
顾安宁放下电话让顾爸爸放心,自己回去看看,不会有事儿的。
顾安宁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,来回才一小时,她觉得没有问题。
跟王芬说了一下原委,王芬的意思是说,实在不行,她就去求求开车的人送送安宁,安宁知道老师不好做。
自己这样三天两头的有事儿,别人看着说不上心里早就有意见了,不能在给老师添麻烦。
“老师,没事儿,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。”
顾安宁披着军绿色的雨披,在狂风暴雨里努力的骑着车子。
这场雨伴随着很大的风,她又是顶着风,非常不好骑,外面的风将她的雨披帽子都给吹到后面去了,拉了机会安宁也懒得去管了,就任由它在后面放着,她满脸都是大雨点,睫毛上,嘴唇上。
这条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,觉得这么的漫长,安宁顶着大雨,听着天空上轰隆隆的声音,天空的乌云密集,黑暗暗的,慢慢的就变成暗蓝色了,笼罩在她的头顶,每一次打雷,安宁也怕。
可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海涛,海涛中午饭还没有吃呢,她得回家给海涛做饭。
雨势实在太大了,路上根本就见不到几个人,一般的都跑到能避雨的地方去避雨了,雨泡打在地上冒起了白烟。
豆大的雨珠打在头顶,都有点疼了。
安宁的头发早就湿透了,出来的时候没有一分钟就全透了,湿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,她的手扶在车把上,也没有时间去擦脸上的雨水,每一次只能使劲儿的闭上眼睛一下,然后在狠狠睁开,也幸好今天路上根本就没有车。
上坡的时候推着车子,衣服也都湿了,是顺着脖子浇进去的,鞋子里面都是水,泡着脚。
安宁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,因为下雨气温极度下降。
她的唇有点发抖,好不容易到了家里楼下,将车子锁在下面,着急的跑了上去。
因为今天也没有报说有雨,所以安宁出去的时候窗子都大开的,因为天气太闷了,怕顾海涛觉得发闷。
安宁抖着手打开家里的房门,脱掉了鞋子,雨披都没有来得及脱掉,就冲进了顾海涛的屋子里。
顾海涛想去关窗户了,可是下床的时候,脚用不上力气,所以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了,一直没有起来。
海涛捶着地面,他这个样子,还活着干什么?
海涛勉强站起了身,单脚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后面,他想,就这样吧。
听说打雷的时候,站在树下会被劈,海涛真的不想活了,也活够了。
可是因为下雨,脚下发滑,他又是一只脚能走,那只脚因为在病床躺的时间稍微有些久,所以现在还用不上力气,他趴在地面上。
四周都是竹子,哗哗下着大雨,空气里都是竹子的味道,海涛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泥,他闭着眼睛,将身体翻了过来。
安宁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海涛,发现轮椅还是放在他睡的房间里,觉得有些不对。’
海涛上卫生间的时候,都是坐着轮椅去的,可是现在人呢?
安宁在屋子里找了半天,最后上阳台打算看看外面,就看见自己家楼下不远处,海涛就躺在地上。
顾安宁的心情自己都形容不出来,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给掐住了,完全的喘不上来气儿,疼的丝丝冒寒意。
安宁出门的时候,雨披的衣角被夹在了门里,安宁脱掉自己的雨披,顺着楼梯跑了下去,往后面跑着。
顾海涛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。
是,他是一个懦夫,就让他当一个懦夫吧。
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,看着跑过来的顾安宁。
顾海涛的心有点酸,二姐做那么多真的够了,自己拖累她,已经拖累的够多了,她现在每天都睡不好,每个月还要负担自己的医药费,还要准备比赛,海涛看在眼里,心疼在心里,可是他嘴上又不能说。
就是想安慰安慰她,可是自己说话还不利索,这样的自己有未来可言吗?
虽然大哥说要为二姐活着,可是海涛还是觉得自己死了就是最好的解脱了。
二姐也解脱了。
安宁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哗哗的往下流,像是一条小溪,天空的雷声一声高过一声,安宁弯下腰,想将海涛给扶起来。
顾海涛拒绝她过来搀扶自己,为什么还要来找他?
为什么不让他死了,他死了,她就能解脱了。
安宁很固执,同样海涛也跟固执。
海涛就是不起来,安宁别看个子高,可是身上的肉拿下来加一块也没有顾依宁肉多,她能有多少的力气,好不容易将海涛扶了起来,自己蹲下身体。
顾海涛不肯上来,顺着她的背又滑了下去。
顾安宁看他这个样子,啪啪打了海涛两巴掌。
她从来没有打过海涛,海涛脸上都是泪,安宁也一样。
“你如果不上来,在这样,我就从楼上跳下去,你可以试试。”
顾海涛沉默了。
顾安宁固执的继续要背他,可是海涛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了,他长大了,长分量了。
安宁将海涛的头缠在自己的脖子上,她用力将海涛的身体往上挪,起来的时候第一次并没有起来。
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举重的选手,突然他的教练让他举,从来没有举过的分量。
安宁咬着牙,狠狠闭着眼睛用力,可是还是没有站起来。
“放……放……”
海涛的眼泪已经成河了,他二姐真是太累了。
顾安宁知道海涛怕自己累,转移着话题。
“海涛啊,记不记得二姐小时候背你……”
安宁说的是那次两个人出去吃面条的事情,她也是一样的背着顾海涛回家的。
小时候可以,现在也行。
顾安宁咬着牙好不容易站了起来,走了两步,有些晃,她稳住自己的身体,然后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,怕走的不稳摔倒,所以她走的很慢,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,一步一步,也不敢走得快。
顾海涛将脸贴在她的背上。
这是他的姐姐,是他另外的一个妈妈。
安宁说着自己在团里高兴的事情,她说话的时候,嘴巴张开的时候,从脸上滑下去的雨水就会顺进她的嘴巴里。
安宁的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,现在她背的那个人不只是她的弟弟,而且还是给她希望的人。
小的时候是海涛在保护她,现在应该换过来了,由她保护海涛。
……
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
有谁看出我的脆弱
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
谁在下一刻呼唤我
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
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
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
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
感恩的心感谢有你
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
感恩的心感谢命运
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
……
费了好大的力气,进了门,安宁都觉得自己要虚脱了,一点力气也没有,腿都是发抖的,他实在没有办法了,将海涛先放在地上,然后进屋子里去推轮椅,然后将海涛推到屋子里,怕他受凉,从里到外的给海涛换好了衣服,然后又做水给他洗了头发,擦了身体,将他放在床上,顾安宁才走出门。
一出门在顾海涛所触及不到的视线里,顾安宁坐在地上,她的腿现在还在发抖。
想着海涛还没有吃饭,准备做饭,可是一点力气使不出来。
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。
安宁休息了几十秒之后,还是站了起来。
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人的,潜力是无限的,她还有很多的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呢,还有很多的力气在身体里呢,所以她不用休息了,现在已经休息好了。
一身湿漉漉的也没有来得及管,做好了饭,顾爸爸也来了。
顾爸爸心里实在太担心了,在说就是安宁回来也是一会儿,他还是顶着雨就来了。
进了门,看着顾安宁的样子一愣。
“安宁啊,你怎么没换衣服呢,赶紧去换干净的衣服……”
顾爸爸将雨披送进厨房里,外面的雨势又开始变大,而且有比最浓密的时候还要密集。
顾爸爸心里想着,下这么大的雨,安宁可怎么办啊?
顾安宁将饭菜都弄好了,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时间,现在在不走就来不及了。
“爸,你看着点海涛,他上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外面,我怕他发烧,你仔细点看着。”
安宁又交代了几句,然后就推开门走了,顾爸爸追了出去,在二楼的大走廊上扶着把手对这下面在开车锁的二女儿说着。
“安宁啊,等雨小小的在走吧。”
顾安宁对这顾爸爸一笑,身上还是来的时候披着的那件雨披。
“没事儿,爸,我身体好着呢,你回去吧,看着点海涛……”
说着就上了车子,浑身都在疼,可是顾安宁还是用老方法,她在心里告诉自己,就这么一点事情,累什么啊,跟小时候奶奶做过的活儿比起来还差得远呢,总之就是咬牙在咬牙。
因为着急,和实在没有力气了,安宁想着下坡的时候自己就骑下去吧,毕竟这样可以省很多的力气,惯性还能推着车子走很远,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骑,车子也能走很远了。
安宁以前无论是上去还是下去都是推着自行车的,可是今天真的是有点着急。
可是那个坡很陡,一般人都不太敢直接骑下去,下坡的过程中,车子的轮胎可能是搁到哪里滑了一下,顾安宁整个人和车子就从上面直接摔了下去。
她摔得有些重,整张脸朝着地面摔下去的,脸的一侧都跄破皮了,嘴里里腥腥的。
自行车的轮胎还在快速的转动着,砸在她的腰上。
安宁试了几次,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。
胳膊也破皮了,想哭,可是站起身,咬咬牙,她没资格哭的。
海涛现在都这样了,她还有什么委屈的,什么委屈在海涛的面前都不算是委屈。
顾安宁回来的时候,外面的警卫看了她一眼,因为她摔的那一下,车子后面轮胎上面的架子都瓢了。
王芬看着进来的人,一开始都没认出来,她不是回家了吗?
怎么弄的跟被抢劫了似的?
让齐月给她找一套干净的衣服,齐月将自己夏天的军装拿给了顾安宁,今天天冷,她到了团里就换衣服了。
顾安宁习惯总是穿一套,所以在团里也没有准备衣服。
齐月他们看着王芬和顾安宁走了进去,大家在外面聊天。
还有几分钟才开始练习呢。
“安宁啊,太不容易了,她家里又不是只有她和她弟弟……”
齐月也点点头,具体的情况也有听领导说过,领导说现在像是顾安宁这样的已经很少了。
齐月想如果是她,她绝对不会一个人揽下来,毕竟她是人也不是神。
“你们可能没有看见过,我三叔住在顾安宁家附近,我三叔说,她天天都推着她弟出门去吸收空气,就在晚上,然后才回家训练……”
大家都没有说话。
齐月觉得安宁挺可怜得,做姐姐做到这份上,做弟弟的是有福气了。
“这样吧,我们给安宁募捐点钱。”
虽然顾安宁没有说过缺钱,可是她弟弟病的那么重,以她的性格,自己恐怕也不会吃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