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一群人簇拥着那辆车往山谷外行去,郑氏叹了口气:她的闺女,出门也不得不前呼后拥了。
秦家,小葱秦淼坐在葡萄架下,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话。
秦淼缝了一会,放下手中的衣裳,揉了揉脖子,仰头看着繁密的葡萄枝叶间那一串串细碎的葡萄籽,对小葱道:“师姐,你瞧这才长出来的小葡萄像什么?”
小葱抬头端详了一会,纳闷问道:“像啥?”
秦淼笑道:“就跟杀下蛋母鸡时,从鸡肚子里掏出来的没见天的鸡蛋黄一样。不过那些蛋黄从小到大都有,最小的就跟这葡萄籽差不多了。”
停了一会又道:“我最喜欢吃那样的蛋黄了。”说完,低头继续缝手中的衣裳。
小葱笑笑,指着她手中的银色暗花素软缎长袍,轻声问道:“这是……给葫芦哥做的?”
秦淼摇头道:“不是,是给我爹做的。”
小葱打趣道:“我还以为你只晓得帮葫芦哥做衣裳哩。”
秦淼听了这话,四下一看,见没人注意,害羞地说道:“是葫芦哥叫我做的。他说,我学会了针线活计,应该多帮爹娘做些衣裳鞋袜,趁着没出嫁的时候多尽孝,也要多帮秦瀚他们做些。说不用帮他做,他有衣裳穿,反正……那个……以后有的是日子帮他做。”
小葱见她脸儿红红的,想打趣,又不忍心,遂小声道:“你这模样,倒像个过日子的贤惠小媳妇,没了往常天真玩笑的样子。”
秦淼停住针,惊喜地问道:“真的?”
小葱见她一副得了夸奖的模样,不禁郁闷道:“你听了这话,不是应该害羞么,咋跟捡了宝似的?”
秦淼握着嘴呵呵笑道:“为何要害羞?那证明我长大了,会过日子了,难道不好?”
小葱点头道:“好,好!你就这么急着长大?”
两人正低声说笑,云影从上房出来,见张嫂从厨房拎了一篮子竹笋坐到葡萄架底下剥皮,便道:“晚上把这青笋用高汤煮了,凉拌一个,再用肉片炒一个。”
小葱急忙道:“师傅,我外婆先前叫人来打了招呼,说晚上让我们过去吃饭哩。”
云影嗔怪地说道:“哪能老在你们两家吃饭,我家是没锅灶的?”转头叫张嫂,“你去跟郑婶子说,就说我说的,让葫芦他们几个晚上来这儿吃饭。菜都弄好了,不来的话,都要剩了。如今天渐渐热了,剩了怕是要馊,我们家又没猪没鸡的,剩了不是可惜。”
张嫂急忙站起身,把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,笑呵呵地出去了。
秦淼眼睛一亮,将手中的衣裳放入石桌上的针线簸箩内,走到云影身边道:“娘,我来剥笋。”
云影瞪了她一眼,道:“剥什么笋,做你的衣裳去吧!剥笋皮最伤手了。”
小葱就忍不住笑了。
秦淼不好意思地回头继续做衣裳,隔一会,忍不住又抬头问道:“娘,晚上咱们吃什么菜?”
云影另唤了许嫂子出来剥笋摘菜,闻言好笑地瞅了闺女一眼道:“不就是那些菜。这个季节园子里的菜多不说,山上田地里野菜也多,随便拢拢就是一桌了。等葫芦他们来了,让他们去前面池塘里网些虾米回来,炒韭菜是一碗,再跟这笋一块熬酱又是一碗,烧汤又是一碗……”
秦淼已经叫了起来:“娘,这不是开虾子宴了嘛!”
小葱和红椒笑得前仰后合。
云影也抿嘴笑了,对小葱道:“我那时候刚来到这,最羡慕你娘她们了,菜园子里各样菜红红绿绿的,瞧着爱死人,连墙头上都爬满了扁豆和丝瓜,墙角又种了南瓜。我虽然会烧,可不会种菜,净在你们家讨菜吃了。”
说说笑笑的,又忙了好一会,厨房里就开始飘香了。
看看日头渐渐坠下去,葫芦兄弟几个果然跟着秦瀚秦涛一块来了,田夫子的儿子田遥也跟来了,院子里立即热闹起来,大小娃儿进进出出,吵嚷不断。
听说要他们帮着网虾米,秦瀚跟黄豆立即浑身是劲,忙着找虾网和篓子等家伙,叫上田遥,冲到池塘边去网虾。
葫芦又从家里提了两只活鸡来,帮着宰杀,旁边放了一只碗,里面有小半碗清水,这是用来接鸡血的。
秦淼凑过去问道:“葫芦哥哥,这鸡肚子里有没有蛋?”
葫芦含笑瞥了她一眼,道:“没有。这是小鸡仔,才几个月,不是老母鸡。这个用来烧板栗最好了。”
秦淼脆声笑道:“板栗哥哥要是在这,听见这话又该直跳脚。”
正忙着,忽听外面传来两个婆子的说话声,高门大嗓的,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。
“我忙啥?还不是为了孙子。这不是要去湖州府考秀才么,我不得把各样东西都准备好?不然去那老远的地方,我们又是大字不识一个、两眼一抹黑的,就算跟去也不顶用,只好由他自个折腾了。好在他表弟泥鳅也要去,还有玄龟、麻虾,还有李家的,嗳哟,咱们清南村可不得了,好些娃儿都要去哩……”
这是泥鳅的外婆周婆子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