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够了，佩拉博女士。”

派柏从来没听过约翰尼如此严肃的表情，她有些茫然无措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。

“你觉得你可以凭这种方式从我这里拿到角色吗。嗯？”约翰尼歪了歪脑袋，语气很平静，但却让人感到有些发寒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离开披萨店之后，我就有一种直觉，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。你是一个不愿轻易屈服的人。你愿意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拼到最后一刻的人。下次见面，你一定会再次提起《绯闻少女》和瑟琳娜的，‘约翰尼，让我再面试一次吧’、‘约翰尼，不管怎么说，我都是瑟琳娜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’……”约翰尼看着派柏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但我从来没想到过。你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。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派柏把右手从约翰尼的掌心里抽了回去。她颤抖着双手扣好纽扣，飞快地逃离了约翰尼和那张办公桌。她站在房间最右侧的那张沙发边缘，死命捂住嘴巴，泪珠在不知不觉中顺着脸颊滑了下来。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此时，派柏的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着。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单词，直到自己剧烈颤抖的双脚已经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。她坐倒在沙发上。无助地蜷缩着身体，失声痛哭了起来。

“给。”

约翰尼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。他倒了一杯水。又从纸盒里抽出了几张纸巾，递到了派柏面前。

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狠得下心的人。

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派柏双手捧过水杯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——此时此刻，她不听使唤的身体根本抓不稳任何东西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派柏怯生生地抬起头，用极为微小的声音说道。

“你不应该对我说对不起。”约翰尼摇了摇头，“你该对你自己说对不起。”说到这里，约翰尼深吸了一口气，才又继续问道，“告诉我，这一切是你自愿的，还是被人强迫的？”

“是我……是我自愿的。”在可以继续编造谎言的情况下，派柏毫不犹豫地选择说出事实，这似乎是在为她刚刚所做的一切赎罪，“不过我不想这么做，真的不想，但是我真的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约翰尼微微眯起眼睛，问道。

“我已经三十岁了，我告诉过你的，约翰尼。”派柏痛苦地闭上眼睛，摇了摇头，“《绯闻少女》大概是我最后的成名机会了。”

“你听起来似乎对名利有些痴迷。”

“我是一个好莱坞演员……就像医生的目标是救死扶伤、律师的目标是赢得官司一样，作为一个好莱坞演员，我的目标就是成为明星。”派柏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……但我热爱这个行业，也热爱我的工作，我已经牺牲了太多、付出了太多，我不想就这么放弃。”

“所以你就选择了性这种方式。”

“是的，我选择了性。”派柏重复着约翰尼的话，语气显得沮丧而又绝望，“我还能干什么呢？我是一个女人，一个想要在好莱坞出人头地的女人。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。”

“不，你还有其他的选择，你可以选择努力工作。”约翰尼有些痛心地摇了摇头，“好莱坞也有很多从不向这些规则屈服的人，比如梅丽尔-斯特里普……”

“但我不是梅丽尔-斯特里普！”派柏骤然提高了声调，“是的，我曾经以为只要像梅丽尔-斯特里普那样认真工作就能成功，但我认真工作了整整六年，却什么都没得到……不是所有人都被上帝垂青的，你明白吗？我无论怎样努力、怎样勤奋都拿不到的机会，其他人只需要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就能得到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派柏喝了一口水，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，才放低声音。缓缓说道，“对不起，我不应该这么大声的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约翰尼摇了摇头。“所以，你的意思是，这是你第一次尝试进行这样的交易，对吗？”

“事实上……不。不是。”派柏失落地盯着约翰尼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又继续说道，“还有一次。”

“愿意告诉我吗？”约翰尼笑了笑，柔声说道。“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。”

“2001年，我才刚刚出道，那时我拿到了出演电影女主角的机会。我很喜欢那个剧本，也很喜欢饰演的那个角色。我的面试很出色，但是你知道的，在好莱坞这样的地方，永远都会有上百人比你更加出色。”说到这里，派柏深吸了一口气。似乎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。“我的经纪人告诉我，这是我想要让事业取得进展的最佳机会，因此做一点牺牲是非常必要的。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，所以……他住在好莱坞市的洲际酒店，在面试的前一天，我进了他的房间。”

“他是……”

&nber）。”派柏轻轻叹了口气，自嘲的笑容又在脸上浮现了出来。“**很美好，但是为了做交易而发生的**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。我整整吐了三次。强迫自己洗了无数次身体。”

“自从有了那次经历之后，我就发誓再也不会那样作践自己了。我炒掉了那个经纪人，放弃了爱情片和喜剧片，逐渐开始接拍惊悚片和文艺片这类的小众电影，并尽量选择那些在好莱坞风评较好的制作人和导演。至少在这些电影的剧组里，不会有那么多像布拉克海默那样让人作呕的人。”

“在那之后，你就再没有做这种事了，对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派柏点点头，“有些片子的制作人暗示过，但那些电影我都毫无例外地推掉了。”

“所以，你的意思是，至少有部分电影的制作人和导演并没有向你提出过那样的要求？”

“没错，其实有很多想要冲击奥斯卡，或者有艺术抱负想要拍摄真正的好电影的导演，他们都不会对演员提出非分要求的……比如克里斯托弗-诺兰，诺兰先生是我遇见过的最有才华、最负责任的导演。”

“你看，就像我说的那样，好莱坞还是有光明的一面的，不是吗？”约翰尼笑了笑，轻声安慰道。

“好莱坞的上层当然是光明的，任何行业的顶端都不可能太过黑暗。”派柏把手向上抬了抬，“但最下层，却是整个美国最黑暗最混乱的地方。**易、吸毒、**……各种你能够想到的肮脏事物，那儿都有……因此，如果有一次**易的机会能够让底层演员们摆脱这个圈子，我想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。我不是詹妮弗-安妮斯顿，也不是艾玛-罗伯茨，对于像我这种没有钱，也没有人脉的演员来说，只有熬到上层，才能摆脱所有黑暗的东西。相信我，如果有选择的话，没人会愿意用**来换取机会。”

“在凭借《女狼俱乐部》获得一定的成功，摆脱最底层之后，我就再也没想到过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取任何角色了。我以为凭我在《女狼俱乐部》里展现出的表演实力，我肯定能轻松拿到很多主演的机会……但是，你看到了，直至今日，《女狼俱乐部》还是我最成功的一部作品。在《女狼俱乐部》之后，每一部我喜欢的作品、每一个我喜欢的角色，都变成了别人的。”

“就在这个时候，你和你的《绯闻少女》出现了，我爱死了瑟琳娜这个角色，而且我也知道，按照这部剧的制作成本和思路，它一定能在cw获得成功。刚开始，我希望能够用我的表演来征服你们，但是……当我看到莱弗利的时候，我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……我想，我也许只有靠那个我从来不愿意去做的方式，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角色。”

“但一开始我很害怕，我怕你是一个像布拉克海默一样让人头皮发麻的伪君子。即使是在你递给我那张名片，邀请我参加跨年派对的时候，我也没有打消疑虑。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出现在你的派对上的原因……但当我听说莱弗利小姐也被邀请，并出席了你的派对之后，我知道不管有多不情愿，我都必须得做些什么了。”

“所以，我来到了这儿。”派柏双手合十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约翰尼，哽咽着说道，“但是你必须得相信我，约翰尼，这绝对不是我想要做的事……请不要把我当成……那种女人。”

“我相信你。”约翰尼看了看派柏，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……”派柏显然被约翰尼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懵了。

“如果你真的想要勾引我的话，你会选择约我出来，到一个隐秘的高级酒店见面的。”约翰尼笑了笑，回答道，“但你没有这么做，相反地，你把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工作场合，内心深处，你是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发生的…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，但我愿意这样去想，因为你还没有耗光我对你的信任……我相信你是个好女孩，派柏，我真的相信这点。”

“约翰尼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……”派柏深吸了一口气，眼睛里又泛起了一层晶莹的东西，“谢谢你。”

“这些话可以待会儿再说。”约翰尼把身子向前倾了倾，语气又变得严肃了起来，“现在，我需要你向我发誓，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行为。”

“我发誓。”派柏坚定地点了点头，举起右手。

“不管有多么艰难，都不能用这种践踏尊严的方式来换取机会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“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。”

“我会用时间来向你证明。”派柏的表情非常严肃。

“好吧……我相信你。”约翰尼忽然朝派柏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，“派柏-佩拉博小姐，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经纪人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派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你是一个很棒的演员，我有一个很棒的经纪团队，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的。”约翰尼笑着扬了扬眉毛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相信我，只要是我的艺人，就没有人敢打半点主意。”约翰尼拍了拍派柏的肩膀，“我、我的团队，还有升阳映画的所有人，都会保护你的。”

听到约翰尼的话，派柏先是愣了半晌，随后，她便站起身来，一把抱住了坐在对面的那个温暖人心的年轻男人。

与刚才不同的是，这次的拥抱里，少了几分**与焦躁，多了几分信任和感激。

“谢谢你，约翰尼。”

派柏把脑袋搭在约翰尼肩上，泣不成声。

“但愿这道光芒，能够一直陪伴你，穿过黑暗，穿过那个所有光亮都已熄灭的地方。”

——j.r.r.托尔金（j.r.r.tolkein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