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荣光冷冷地道:“他可是下了戒严和军管的命令……谁知道会不会在福州城里摆下鸿门宴?”他这话说得很轻,不过这间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好像一字不漏听在了耳朵里,现场一下就安静起来了。
说起“倒常”这些福建地方势力其实也不是一心一意的。毕竟福建本省陆军势力薄弱,光靠海军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起一个省的局面。所以总会有外省军阀来福建主政的。这些地头蛇想要的,不过就是一个“共治”的局面,他们在地方上称霸,外省军阀在省城和几个大城市称王。要不是常瑞青掌控了福建之后就大张旗鼓建立地方政权,打压原有的地方势力,他们才不会吃饱了饭没事做来“倒常”呢!
而现在“倒常”事件闹了个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笑话,居然让福建海军的萨镇冰下令弹压了……虽然那些“游行群众”在福州城里面抢劫放火是不对的,可是萨镇冰的翻脸不认人也让那些地方势力的头头们感到心寒。现在大家又看到卖女投靠的潘玉成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。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!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来马尾了。
而他们现在担心的就是常瑞青还在琢磨着威恩并施。要拿几条地头蛇开刀来杀一儆百!当然了,他们谁也想不到常大军阀其实在打一网打尽的主意……这眼下的中华民国还真没有这么狠的人!
“鸿门宴?哈哈哈……”潘玉成听了王荣光的问题,却笑得前俯后仰的,一边笑还一边摆着手道:“人家常耀如倒有几分楚霸王的样子,只是你王荣光能和汉高祖比?这话孙中山说说还差不多。”
这个话一出口,一屋子的地头蛇也都觉得有道理。在座的不过就是一些团长、营长。多半还是民军的。压根没有和人家常瑞青争天下的资格,想赴鸿门宴还不一定有资格呢!
潘玉成的语气又放沉了一些:“明天的筵席。去不去就是个态度问题了!杀一儆百的事情大家伙都是心中有数的,只是谁来当这个‘一’就要看态度了。”
“福州城……我看诸位还是要走一遭的。”杜锡珪这个时候也同意潘玉成的看法。他笑了笑道:“好汉不吃眼前亏嘛!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存实力。大家伙都备上一份厚礼,俗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嘛!鼎公那里再帮着说一下,我看就能大事化小了。总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……眼下湖南战场上战事顺利,没准哪天常瑞青就要带兵去打广东了,到时候不就万事大吉了?”
“慎公的话是当真的吗?”一旁的许卓然闻言一惊,忙追问道。
杜锡珪笑了笑,压低了声音道:“是刘总长的消息,你们说真不真?段芝老和徐又铮计划让常瑞青去打西南,从广东、广西一路打到云南,事成之后给他一个云南督军!以后就去祸害云南人了,大家伙就忍他几天吧……明儿我和大家一块儿去督办公署喝喜酒,他常瑞青再怎么狠,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喜宴上面动手拿人吧?”
……
“常、常、常督办。你这是什么意思!”
说这话的还是杜锡珪,只是地点换成了福州城内的督署后hua园里。杜锡珪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,脚下是一个打碎了的高脚玻璃酒杯。他的那身笔挺的海军将军服上还被红酒打湿了一片,不过他现在却没有半点擦拭的意思,只是用一种不可思议到了极处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他面前,戎装笔挺的常瑞青。
在他身侧。王麒,杨砥中,许卓然,王荣光,潘玉成。还有福建地方和民军的几个头面人物或坐或站,全部都好像泥雕木偶一样,一个个张着嘴,脸上都是震惊到了极处的神色。
常瑞青和他的副手吴石并肩站在后hua园的入口处,从他们的身后还源源不断有荷枪实弹的官兵涌了进来!一杆杆上了刺刀的步枪,全都对准了后hua园里筵席上的宾客!好一副要大开杀戒的场面!
看着眼前这些人的难以置信,同时又充满恐惧的眼神,常瑞青的神色同样复杂。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:“兄弟现在是奉国务〖总〗理段芝老的命令。严办福州事件元凶祸首,严查福建地方乱匪、乱党!待会儿报到名字的就自己儿站出来,宪兵局那里已经给各位备好了房间酒菜!没有报到名字的,继续在这里喝常某人的喜酒!”
“常瑞青……你、你疯了吗?今天可是你和倩儿大喜的日子!你怎么能……”潘玉成是颤着声音说出这句话的。这回真不是装的,他原本以为常瑞青顶多也就是抓几个典型杀一杀,起到个杀一儆百的效果就算完了。可眼下这阵势怎么看都是要一网打尽啊!
潘玉成话还没说完,就看见常瑞青猛地扬起了一只手:“潘先生。你的名字已经从抓人的名单上划掉了!请你安心喝酒吃菜,我常某人是不会亏待你和倩儿的。”
杜锡珪在旁边顿足:“姓常的。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?萨鼎公才是福建督军!”
常瑞青冷冷一笑,回答道:“杜司令,抓人的名单上面当然也没有你们海军军官的名字……海军的面子兄弟是不能不给的。只是今天让您老受惊了,改日兄弟在亲自登门赔罪。”
“那我和寄生兄的名字一定在你的黑名单上了!”说话的是王荣光,他此时已经是脸色铁青,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。
常瑞青笑着点了点头:“不过只要你们二位给南安、晋江那里挂个电话,命令你们的部队缴械投降,兄弟是决计不会难为二位的,你们想在福建省做官,还是去广州投靠孙中山都没有问题。”
“我们要是不答应呢!”许卓然咬着牙道。
“寄生先生,您这是何苦呢?”吴石轻轻叹息了一声:“我和耀如兄的心意你们还不明白?退一步海阔天空,大家以后还有相见的日子,何必一定要我们把事情做绝呢?”
“那其他人呢?他们能不能离开福建去广东?”许卓然沉着声追问道。
常瑞青脸色阴沉,只是缓缓摇头:“兄弟的《福建陆军章程》不是说着玩的!凡是我福建陆军一员都要遵从,所以勾结乱匪,意图谋反的叛逆必须严惩不怠!福建陆军的规矩就要在这一场风波中彻底的立起来,两位先生不是我福建陆军的军人,所以你们可以走,在座的福建民军的军人,只要下令部队缴械,也都可以离开福建去广东。至于那些地方上给乱匪捐了款的,一个通匪的罪名是要问的,不过也不是什么杀头的罪过……兄弟我也能放一马,你们给乱匪捐了多少,就给我的福建陆军捐三倍的款,再一家安排一个子弟到我的模范团里来就行了。”
这番话一出口,在座的宾客已经有一大半安下了心。只有那些福建陆军第三师的军官们还是满脸的惶恐,哪怕是没有勾结“乱匪”的,都在忐忑不安,谁能保证自己的名字不被对方胡乱写上“黑名单”?
常瑞青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,将众人的表情变化全都收入了眼底。然后朝身边的吴石笑道:“虞薰,开始拿人吧!”
吴石的眉宇间微微一动,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,开始大声念道:“许卓然,王荣光,姚兴国……”每叫到一个名字,就有一人被常瑞青带来的官兵用绳子捆了带走!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,就有三百余人遭到了逮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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